大约是六六年春的一天,我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个藏族姑娘截住。她自我介绍说我叫次仁卓玛,师范科的学生,快毕业了,想找你交个朋友。我一听乐了,一个藏族姑娘怎么认识我,怎么想起交我这个朋友呢?带着疑惑我们在一棵大树下聊了起来。我说我叫邵中义,藏文学系三班的学生,次仁卓玛点头说我都知道。原来她是有备而来,事后我知道这是她们科交给学生的一项任务,我估计她一定是个班干部,找汉族同学聊家常,为这些汉族学生建设新西藏加油鼓劲,增强信心,这是当干部的必备素质。
次仁卓玛中等个头,微黑的脸上一口皓白的牙齿十分醒目,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格外光鲜。我用学会的藏语说“阿佳拉,怕鱼卡南阴吧?”她笑了,两排白牙齿露出来,加上她那舞蹈般的姿式,既朴实又受看。她兴奋地告诉我,她家住在江边山脚下,家里有弟妹五口人,她是被保送上的大学,她十分感激党和政府的关怀,准备毕业回西藏教书,报答祖国和人民。我说我己适应了学校的环境,要继续读书,以后为建设新西藏贡献力量。我俩相见甚欢,足足交谈了一个多小时。这是一次不寻常的遇见,这次谈话交流在我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。可惜谈话没多久,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,虽然阿佳拉给我留下了联系班级,但忙于“文革”,早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。
1969年,我到了西藏山南407部队温区学生连劳动锻炼,我们住在大山脚下的铁皮房子里,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穿过,水质清澈见底,水流湍急。夏天每逢星期天我们便带上脸盆去洗澡,溪水很凉,不敢跳进水里,只好用脸盆子舀水擦洗身子,洗完澡洗衣服,顺便把衣服晾晒在草地上,随后,我和同学们都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发呆。这时,我忽然想起次仁卓玛阿佳,她家不是在河边的山脚下吗?温区学生连北依雅鲁藏布江,东南靠大山,小溪中流,莫非这是阿佳的家吗?如果是那该多好,兴许还能见上一面呢,后来问了村子里下来的老乡,老乡说叫次仁卓玛的倒有,但不是我找的那一个,我好灰心呀。
一年后,学生连锻炼结束,我被分配到山南市隆子县,县革委驻地位于隆子河畔对面的山坡上有一个小村庄,一条小溪顺流而下,注入隆子河,我想阿佳的家或许在这个村子呢?打听了多个老乡,都说没有我要找的在西藏民院上学的次仁卓玛,我彻底灰心了。或许再也找不到她了。以后每当遇见叫次仁卓玛的姑娘,我都会认真打量一番,看看是不是我心中的那一个阿佳拉。
【作者简介】邵中义,男,一九四六年,河北正定人。系西藏民院藏文系六五级藏语文专业三班学生。六九年在西藏山南温区学生连锻炼一年,分配山南隆子县,在县广播站、政工组、革委办事组、县委办,任秘书,一九八二年内调正定先后任宣传部理论组长,县纪委常委、副书记,县委党校常务副校长,2006年退休,后任县志执行主编,完成正定县志,1985-2005年系河北省方志办入库专家。
(文:邵中义/编辑:张翠娟)